白曇和朔陽,其實有很多地方相似。
同樣都是在武鬥上有極高的天分,同樣都美貌而驕傲。使用相同的武器,有著類似的火系路線。
但不管是什麼,朔陽就是差白曇一點點,白曇永遠走在她之前幾步。什麼都比這位驕傲而身分高貴的蛟族郡主,多了一點點。
明明功力不相上下,朔陽永遠是輸的那一個。明明容貌個性沒有太大差池,男人就是喜歡白曇。明明努力的程度一樣,師傅就是看重白曇,選她去瀛島修仙,還準備把位置傳給她。
她早就無法忍受了。
沒有一天,她停止磨練自己,而白曇已然碎心裂魂,頂多堅持一個時辰。她要贏,一定要贏,她也一定可以贏。
挾帶著狂暴的蛟火,她折花飛行,揮下蛟鱗鞭。白曇卻將折下的花化為濃重的霧,穩穩的站在地上等著,等濃霧遲滯了朔陽的攻勢,她才揚鞭以逸待勞的直取朔揚的面目。
然而朔陽的鞭靈活如蛇,蜿蜒的和白曇交纏在一起,互相借力的彈開數丈之遠。
「有進步。」白曇微微一笑,濃霧分為數股疾馳而去,被朔陽摘葉化去。
招式相似,屬性相同。兩個都是以快打快的路線,身影越來越快,像是兩股烈火互相碰撞,火星四射。
觀戰的夜玄不得不承認,這是很具觀賞性和觀摩性的超高水準武鬥。白曇和朔陽可說是勢均力敵、不相上下。醫君門下無庸手,誠然。
但他不會加入戰團。他擅長鬥智,鬥力非他的強項。白曇,太冷靜,讓他高度警惕起來。
她掩蓋得很好,無人知曉她使盡全力可以維持巔峰時約一個時辰,除了醫君和師姐妹。原本以為,她會因此躁進,卻沒想到她能如此平靜的周旋,相較於朔陽的狂躁,她的確於武鬥上有更高的敏感度。
加入戰團,只是給她擊弱制強的機會罷了。他不急,就算朔陽落敗也不急。朔陽就算不勝,也能一點一滴的耗損,拖住白曇。等朔陽不行了,就換他的屬下跟她耗,他總是有機會補上最後一刀。
九尾狐的迷毒,獨步妖界。醫君的二徒和小徒躺在那兒人事不知,首徒的孩子也讓他派人去綁架了,不怕她不乖乖聽命。燦火自然有人去對付。
等拿下了白曇…醫君最心愛的弟子,她還躲得下去嗎?
他彎起一個愉悅而殘酷的微笑。天人雖然武力上廢了點,但心計頗有可取之處,合作起來很愉快。
他的王妃,還真的很努力,真的拖滿了一個時辰。雖然還是被擊倒。但白曇…也不行了。
即使如此,她還是很美,非常美。以前的她若是狂火,現在她就是透明的焚風。猛烈到無視五行相生相剋,暴戾而猛烈的刮熄了蛟之火。搖搖欲墜,卻還是這樣驕傲的逼視過來。
夜玄彈指,他的部下沈默而迅速的衝上前…最前的卻猛然撲倒,漸漸如蠟般融化,連叫聲都沒有發出。
「哎呀,不要那麼衝動嘛。」應該昏迷數月的小師妹阿藍,將雙手籠在袖子裡,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起來。她站立的地方漸漸變黑,空氣因高溫和劇毒扭曲,繞過她的師姐妹,無聲無息的侵往夜玄的方向。
緩慢,但堅決,無可動搖,什麼也不能阻止。代表死亡的黑暗。
「阿藍,妳怎麼這麼慢?」白曇軟軟的跪坐下來,因虛弱寒冷而顫抖。
「阿姐,妳以為九尾狐迷毒好解麼?」阿藍皺了皺鼻子,「我連本命火和本命毒都拿出來了,不然解得掉?那是要時間的!」
本命火…本命毒?
不可能的。火鳳才有本命火,毒龍才有本命毒。夜玄看了一眼生死不知、倒在黑暗中的朔陽…當機立斷的撤退,來不及救他的王妃,懷著未知的恐懼。
他怎麼都想不通,那個最不起眼的醫君小徒,到底是什麼東西。他只本能的感覺到非常非常危險。
的確。人人都知道,醫君有六徒,各有驚世絕艷之處。但小徒醉心祭典儀式,是個書呆子似的少女,容貌平平,沒有顯赫來歷,向來為人所忽略。
但這個叫做阿藍的少女,出身卻最為特別。只是她醉心研究,沈默低調,性情孤僻,只親近白曇和師傅,出身也只有她們知曉。
妖族間通常要血緣相近才生得出子女。雖然常有異族通婚,往往都知道不會有子嗣。但阿藍是個例外中的例外。
她的父親是毒龍一族,母親是火鳳一族。春風一度,母親意外有孕,生下來卻是人形。一隻非常特別的混血妖,孵化後就有本命毒和本命火,無法擁抱。
原本要處死,但無人可近。醫君憐憫這孩子的無辜,悄悄偷走後封印帶回縹緲峰,成為她最後一個弟子。
「跟我玩兒毒呢。」阿藍咕噥,「我承認很厲害,但有我解不了的毒麼?只是要時間而已!若不是相信五師姐,我才不會著了道兒。」她慢慢的收回本命火和本命毒,精神委靡。
白曇抖著手,給自己塞丹藥,坐在地上垂首。「…二師姐要緊不?」
「沒事。」阿藍還在收火與毒,「等我緩過氣。五師姐怎麼辦?我有個人類的方子,牽機藥特效加強版。阿姐,妳覺得如何?」
白曇默然無語。阿藍很少發火,發火卻特別殘酷。
她揚手出鞭,貫穿朔陽的心臟和太陽穴。昏迷中面臨死亡,快而且痛苦少。
「太便宜她了。」阿藍很不滿。
「阿藍,我很久沒殺人了。」白曇覺得更虛弱,乾脆躺下來。「我不喜歡殺人。」
「我也不喜歡。」阿藍面無表情的說,「但我會很高興的慢慢殺掉她。背叛師傅…死。」
白曇苦笑起來,閉上眼睛,想讓暈眩趕緊過去。她知道,阿藍會動手。但她寧可自己手上沾滿血腥,也不想讓她的小師妹沾到一絲半點。
昏迷前,白曇迷迷糊糊的說,「通知大師姐和小四…」希望她們平安。
希望師傅,也平安。
醒來以後有好多事情要做。當中最重要的就是,誅殺夜玄。饒不過他。沈睡得很深的煞性,憤怒的在胸口裡叫囂。
她畢竟不是個善良的人。
但她終究沒能親手誅殺夜玄。
緊急撤退的夜玄,甚至才剛逃離縹緲峰的範圍,就被攔截了。
巨鷹從天而降,猛烈的風壓逼得夜玄和殘留的五個部下都無法前進。巨鷹落地化為一個英武魁梧的男子,緩緩睜開琥珀色的眼睛。
「九尾狐儲君夜玄?」男子冰冷的看著他,像是看著一個死人。「你令人綁架我兒子?」
很重視情報力的夜玄瞭然,「你是紫鳶的姘夫?」他嘲諷。梧桐林白鳳的侍衛,身分低下的賤民。他揮手,煩躁的他需要一些鮮血來平靜。部下恢復真身,靈獸的九尾狐。
男子笑了一下,冰冷若玄天之霜,瞳孔微微緊縮。
胸口一涼。到死都不知道他幾時拔劍。他的部下比他早幾秒齊齊割斷了喉管。
「高貴的血緣一樣愚蠢。」男子微笑的在夜玄的耳畔說,「靈獸的爪牙早被富貴磨頓了,嗯?」
拔出劍,男子在夜玄還有氣的時候,慢騰騰的剝了他的狐皮。「拿來作我兒子的襁褓,壓壓驚吧。」
直到巨鷹揚翅遠颺,夜玄才模模糊糊想起,他的名字,似乎叫做鷹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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