臨江仙 之四十四

鄭國公府顯不顯赫?當初鄭家祖輩就是跟著太祖威皇帝的第一個出生入死的心腹,威皇帝還迎鄭家嫡長女為后,你說呢?

別人家爵位世代遞減,頂多傳到五代就沒了。可鄭國公府卻是世代罔替,不僅僅是太祖威皇帝的從龍之功,架不住鄭國公府會生女兒啊!太祖高祖迎得都是鄭皇后--太祖娶得是姑姑,高祖娶得是姪女。

連現在的寧帝都有個鄭貴妃,那還是鄭五小姐的姑姑。


一百多年,這姻親關係就沒斷過,還出了兩后一貴妃,瞧瞧多不容易。鄭國公府的子弟雖然不出色,但也謹守本分,頂多文紈褲多些罷了。但承爵的嫡長子,幾乎都是從小嚴格教養,棒頭打出來的未來家主,每代都很爭氣的站在朝會之首,一直都是大燕朝皇帝的參謀首長。這代的家主鄭國公年輕些,不到四十,委屈當個副相少宰,將來定是位極人臣毫無疑問了。

所以鄭國公府在寧帝時,真是烈火烹油,鮮花著錦之盛…但天殘地缺,世事古難全。鄭國公府的少爺滿坑滿谷,就只有一個小姐。這個小姐不但是獨一個,還是個嫡的。

大燕朝很不講究,同姓可婚,表堂兄弟姊妹皆可論親。這個代代出后妃的鄭國公府,終於千盼萬盼的盼來了一個貴重的嫡千金,鄭國公真是疼到骨子裡去了…運氣好點,說不定能博個太子妃,將來再出個鄭皇后也未可知…

果然這位鄭五小姐非同凡響,三歲能文,五歲就可七步成詩。不到十歲就以文才名動京城…卻沒達到她老爹的期望。

十二三就開始偷穿小廝的衣服往外溜,仗著全家三千寵愛在一身,發現只挨了幾句罵,越來越出格,越來越離譜,等鄭國公想嚴加管教的時候,鄭五小姐已經化名為鄭五少,和家裡那群紈褲兄弟們往外大街小巷的逛去,青樓勾欄都沒在忌憚,還賣詞曲給老鴇…

鄭國公簡直要氣死,抓回來想打,疼了十來年的嬌嬌女,又打不下手。罵她兩句,瞧她眼淚汪汪,反而把自己心疼個賊死。於是鄭國公府嫡五小姐臻荔,就在鄭國公束手無策的狀態下,破天荒的以女子之身,理直氣壯的走向了文紈褲的巔峰。

到了這種地步,太子妃自然想都不用去想了,連嫁人都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。女孩兒家成天穿著男裝,在外和一群紈褲公子哥兒們廝混,哪個好人家敢娶?連跟她廝混的紈褲們都裝聾作啞,一起玩玩自然好,要娶回家別說爹娘不答應,捫心自問也沒那膽娶個比自己更紈褲的妻室進門。

於是這個已經步入傳奇領域的鄭五小姐,一直拖到十八歲,才被看不過去的老太君硬逼著嫁給憨厚的娘家侄兒。

之後老太君悔之莫及。差點為了這個她最疼愛的孫女和娘家人徹底鬧翻,老死不相往來了。

實在鄭五小姐太奇葩、膽大包天兼缺臉皮了。對自己的夫君不假辭色,據說連碰都不給碰。卻對年僅十三的靦腆小叔子太有興趣,當著公婆的面調戲小叔子,朝人臉上擰了一把…沒立刻把她休出去或浸豬籠,完全是看在鄭國公府和老太君是娘家人的面子上。

結果婆母責罵她不知廉恥,她就敢挺著腰和婆母對嗆。「早知道要嫁給醜八怪,我還不如撿著臉皮漂亮的嫁!」

於是兩家炸鍋,鄭國公府賠了無數不是,灰溜溜的爭到一紙和離書,將鄭五小姐領回家了。

這也是為什麼,會議親到琯哥兒頭上的緣故。鄭國公府對這個寵壞的女兒已經毫無辦法,只能將標準一降再降,都降到不是白丁,庶子也無所謂的地步了。

瓔哥兒怒火過了,明白了鄭五小姐的「輝煌事蹟」,只能搔頭,狂搔頭。

作為「鄉親」,他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明白鄭五小姐為何如此極品…都怪那些穿越小說的惡劣錯誤示範。男生看的穿越小說和女生看的穿越小說大不相同。

男生通常都是建不世功業,稱霸天下(有的還稱霸宇宙甚至破碎虛空),尚有餘力建立龐大後宮,每個女的看到男主角就心跳腿軟春心大動,立刻剝個精光任君採擷。後宮的建立和管理從來不是問題,男主角的那啥也不是幾個寶特瓶的量,而是一整個太平洋的庫存,隨意揮灑絕不腎虧。

女生呢?要不就是一生一世一雙人,都能征服皇帝到解散後宮,遑論幾隻阿貓阿狗等級的細姨。要不就是眾家帥哥見到她就會突然中蠱,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過車爆胎(?),上至皇帝下至侍衛無不痴心絕對,口味重點的還會愛到綁架女主角,虐戀情深又巴啦啦…族繁不及備載。

鄭五小姐這「鄉親」,大約是「後宮中毒症候群」的那種,最大的憾恨可能是沒穿對時代,應該去大清朝把數字軍團一網打盡,纏綿悱惻直至滿到溢出來才對。

至於他一個鐵錚錚的前陸戰隊職業軍人,為什麼對這男生看的和女生看的穿越小說都瞭若指掌…完全要歸功於他那二十四小時都在軍隊中當大法師預備役所致。

都已經是老鳥教官了,有自己的個人房。但回房以後該幹嘛?既然不好外出租書,只好在房裡上電腦看動漫畫和小說…

長久累積下來,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出個專精了。

別說人家鄭五小姐,他剛來那會兒還不是差點讓全家掉了腦袋?穿越小說害人不淺啊…

所以後來鄭五小姐來堵他,瓔二爺就和藹可親多了。苦口婆心的勸了她。所謂入境隨俗,拿不靠譜的穿越小說當範本絕對是錯誤的選擇之類的…

「哦?」鄭五小姐冷下臉來,「你的意思是說,我就該跟這邊的女人一樣,看著老公跟別人卿卿我我的賢慧?當然麼,站著說話不腰疼,你是男的,自然如魚得水,翻牌點人還可以合法在外劈腿睡酒家女呢!…」

「誰有那閒工夫搞這套?!」瓔二爺怒了,「要融合入這時代容易嗎?我天天累得跟狗一樣!又要讀書又要應酬的…」

鄭五小姐怪異的看他一眼,「我就不懂了,你這麼累幹嘛?你又不缺錢使!誰不知道之前的謝二爺膽大心黑,家底豐厚得緊。你一輩子躺著吃也無所謂。哪像我,想弄點錢開個萬象樓,勞心勞力,還得被迫讓人參股,不然這酒樓也開不成…」

「我又不是廢物!」瓔二爺打斷她,「這兒,是大燕朝!我現在呢,是禮部尚書府公子!我能走的只有一條路,那就是把仕途走透了,封妻蔭子,才能自食其力的養活老婆!大小姐,求求妳面對現實,妳現在是大燕朝鄭國公府的嫡小姐,別太出格兒了!」

說完他就氣憤的拂袖上馬,發誓再也不理這個白癡鄉親。

可這個白癡鄉親不知道哪根筋抽了。待她如此不客氣,她卻每每在瓔哥兒跑關係的時候出現,攀著他沒話也找話說。

瓔哥兒很毛,非常毛。琯哥兒很愁,非常愁。這兩兄弟除了焦離不孟孟不離焦的避免獨處,對這個得罪不起的高貴大小姐完全呈現束手無策的狀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