羅玖二三事-山

我喜歡所有不可思議的故事。

除了某座山以外。姑且將這座山稱為B峰吧。只要是跟B峰有關的故事,我都會迴避。

嗯…因為這屬於我「無法接觸」的領域,我承認我害怕。


極少數知道我的朋友很羨慕我的「能力」,其實那都是屁話。我是個非常普通的活人。

我不害怕那些鬼是因為他們也算是某種形態的「人」。說起來比活人還單純點,因為活人根本沒辦法靠外表就判斷出是好人還是畜生,屬性善良還是變態。

這點死人就好多了,一眼就能看出來,而且我能對付。

活人就艱難多了,不但不好判斷,萬一發狂抽出西瓜刀…我並不具備空手入白刃這技能。萬一更不幸的拔出手槍…我想我得再死一次,這次會死得很完全。

既然我每天都能充滿勇氣的走入滿是活人的街道,我實在想不出為什麼會害怕死人。

再說吧,死人真的是段數最低的那種。在魑魅魍魎類的異類中,是最不入流的。

好,我又離題了。
每年有幾次,我會接到深山的打工。雖然不怎麼喜歡,但待遇的確高,如果把人找到了,更高。

之所以這樣高待遇,我卻討厭…是因為我沒辦法應付家屬號啕大哭的場面。能把人找到,卻不能保證是活的,這種無力感讓人厭惡。

更討厭的是B峰。我都稱之為魔山,根本不是人類該去的地方。每去一次我心情總要低落很久,偏偏我又戒酒了。

所以我通常會拒絕。不要跟我說能力越大責任越重。靠北啦,我又不是神仙,很多地方是直升機去不了的好不好?科技沒辦法達成的事情,不要指望我這個普通的活人好嗎?

但人生總有這樣那樣的無奈。「朋友」這種東西全名叫做「豬隊友」。我還不能不管他…因為我欠他一條命。

我國小的時候曾經溺水,是小朱(化名)拼命將我救上來的。

所以我出發去B峰了,和一群老手會合。其實也不是非我不行,只是我能節省點時間,讓小朱的生存率高一點點罷了。

我想,現在已經沒有人相信有「山神」了吧?所以我向山神祈禱獻祭的行為,看起來特別蠢。

其實我也看不到山神。甚至我也不認為該用善惡去界定。

祂是很平等的。不管是蟲鳥禽獸、植物動物,甚至是自視甚高的人類,其實祂都一視同仁,該生生該死死。

人類佔優的地方也不過是,曾經找到漏洞跟祂溝通,之後又放棄這個漏洞罷了。

我知道的就是鑽一點點漏洞,說白了就是這麼簡單。
但不要以為山神知道東西南北和經緯,祂賜下的位置往往需要集思廣益的破解,然後分頭去尋找。

只能說小朱狗屎運通天,居然讓另一個搜救小隊找著了,只是有點神智不清,已經送下山了。我大大的鬆了口氣,正要跟我自己的小隊會合…卻看到了一個驚駭莫名的場景。

原本看到的時候,我以為是一群鹿,飛快的跑過稜線。但是我總是比較容易分辨同類的氣息。

那是一群人,他們跨著極大的步伐,跟隨著最前面高大,而且只有一條腿的某種「東西」,兩旁還有比較小的,看不出是人是獸,像是牧羊犬似的驅策那群人。

瞬間我就知道我看到什麼了。那是一群「魔神仔」,最前的似乎是「獨腳仔」。
那群人已經沒救了。

因為他們在被魔魅的情況下超出人類體能極限,只要一停下來,通常就是死亡…所有的疲勞爆發,心肺無法負荷,簡單說就是累死的。

這就是為什麼我討厭B峰。

我能做的就是記錄方位,再組織來…找人。正當我心情最不好的時候,樹叢發出唏唏簌簌的聲音,怕又是落單的魔神仔,我趕緊從背包裡掏出排炮和打火機。

結果魔神仔的確出現了,同時出現的是個…人,活人。

國一還是國二吧,根本還是個孩子。非常髒,眼神恍惚。只離我,大概十來步而已。

那隻魔神仔四肢著地,連後腿都像是人手的模樣。白鼻心似的臉孔,露出一個充滿惡意、挑釁的嘲笑。

我最討厭別人挑釁我。

所以,我飛快的點著了排炮,朝魔神仔的方向扔了過去,巨響、硝煙、火花、煙霧。那孩子稍微清醒了點,看著我,露出驚恐和求救的眼神。

我一把捉住他的胳臂,轉頭就跑。

太瘦了啊。

他沒遇到一個比較良善的魔神仔。我知道有些魔神仔只是單純愛玩,會養護被拐來的人類。有的就是純粹的虐待了。

就像某些興趣就是虐待動物的混帳。

最後我是將他背著跑了,幸好距離會合地點不遠。我們這小隊還算是熟手,多少都有帶些防身的東西,但到了半山腰也算是彈盡援絕了…

誰知道會惹到這麼窮凶惡極、死不放棄的傢伙呢?
不過,我們運氣挺好的。居然出現了一大片竹林。當中枯竹很不少,我們幾個大漢飛快的砍了一堆,讓還有點渾渾噩噩的小孩坐在火堆前,不斷的將枯竹扔入火堆中,響了許久許久。

為什麼?呵呵。

在火藥發明之前,震懾群魔的,就是將竹子扔進火堆裡的「爆竹」啊。

總算還有件開心的事情。那個小孩獲救了。那孩子洗乾淨了臉,露出非常可愛的笑容。

不那麼開心的是,根據「這麼可愛絕對是男孩子」的定律,他還真的是個男生。
後來我就不再去B峰了。

下山後我倒了…失血過度。小腿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,我自己都不知道,還跑跑跳跳的。

說不定我也被魔魅喔…誰知道?

隔了兩年,當初那小隊的隊長跟我傳line,告訴我,那片竹林不見了。

「枯死囉?」我不以為意的問。

「不是。一點痕跡都沒有。」

「就在那件事後半個月。」

「其實當時我就覺得很奇怪。那條路我閉著眼睛都能走,但是從來沒有竹林啊…」

…誰知道呢?

可能,也只是可能。山神大人也願意偶爾讓人類鑽鑽漏洞吧。

「幫我撒甕酒。」我回他,「謝謝山神大人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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