洞仙歌 之十八

我和無窮在一起了。

其實我也很納悶,為什麼我可以這麼快速的接受這件事情,甚至為什麼我會喜歡上他都讓我百思不解。

不過我不是個喜歡糾結的人,很快就釋懷了。想想那些msn聊兩句就愛得欲生欲死,泡酒吧看對眼就天雷勾動地火,馬上第六感生死戀的現代青少年,我突然覺得也不是那麼反常。


好歹我給他當了五六年的侍女不是?知根究底的,還有個醞釀過程。既然這世界上都有S和M生死與共了,我們這種半吊子會湊合,也不是太奇蹟的事情。

自從互相告白之後,無窮去了一層陰沈沈的殼,一整個神采飛揚。我呢,盡量深居簡出,因為我對一個丫頭笑了一下,讓她昏悠悠的撞了樹又撞了牆。我只能故做冰山美人狀。

我跟無窮抱怨要換個平凡點的外貌,他堅持看不出和以前有任何不同。

…他美感癱瘓這回事真的沒救了。

不過問題還是要解決的。家裡八位夫人已經眼冒綠光,對著越發俊美的無窮發出饑渴的低吼了。

最後無窮終於想起來一種遠古秘術:魂傀儡。並且去亂葬崗抓回一隻我見猶憐的白面書生鬼魂當傀儡魂體。

於是冒牌八王爺做了冒牌的傀儡八王爺,一天一個的「一碗水端平」。

「…我覺得很像在欺負小受。」看著白天躲在地下室眼角含淚的傀儡無窮,我心底有點複雜。

久旱逢甘霖,我想這個可憐的小受被摧殘得很徹底。

「小獸?」無窮不解了,「他有點獸性就不會被那些女人欺負得這麼慘。而且是他毛遂自薦的。」

「不是野獸的獸,是接受的受。」我不知道怎麼解釋。我也能了解,這個未嘗風月就含恨而死的美少年當然心底有很多憧憬,但憧憬和現實往往不太相同。

不是每個女人都是含羞帶怯的少女。也有許多饑渴的豺狼虎豹。不過,他也只簽了五年約。五年以後無窮答應把這傀儡體送給他,讓他有個修靈的根本,也不算太虧了。

起碼他的犧牲奉獻讓樂王府出現空前絕後的和諧。我和無窮終於可以過上和平安樂的日子。

其實,我們的日子和以前沒什麼兩樣。無窮還沒玩膩那些錯綜複雜的權勢遊戲,早出晚歸的。我呢,在家快樂的守藥爐和修煉,研究一些有的沒有的。

我漸漸領悟到,為什麼無窮會說要外出歷練才能提升的緣故了。其實都肇因於他那倒楣的嗑藥流。一般修仙者沒有那麼多資源,都得花很多時間吐納服氣,用決大的毅力才能累積靈氣,將自身當作丹爐,需要很高的天賦才能在有生之年跨入門檻。

但無窮的起點太高了,靈丹仙藥是幾百泡菜罈子不要命的嗑上來,可以說修為是硬堆的。他又有過經驗,所以駕輕就熟,知道怎麼引領過多的靈氣累積境界,才能在短短的五年內邁入元嬰期。

但我不同。我沒有經驗,吃下去的丹藥能夠轉化的部份不多,幾乎像是脂肪一樣累積在體內,不但把經脈塞得滿滿的,連運轉小周天都有困難。

唯一的辦法,就是用掉,靠消耗掉帶動循環小周天。所以無窮才說要外出歷練,因為在切磋和尋寶(滅團撿骨?)的過程中,就可以大量消耗這些過多的靈氣並且強迫提升。

但消耗又不是只有打架滅團尋寶可以辦到的。無意間我發現,守藥爐的時候可以消耗過多的靈氣,等第一爐天元丹出丹以後,我開始不間斷的精練所有藥材。

無窮服了天元丹以後,傷勢好了大半,但主藥的離緣草和九龍花都耗光了,想靠嗑藥嗑上去是有困難的。他是打算把所有的輔藥都蒐羅齊全,但輔藥數量太多,精練是必要的過程。

很可能六百斤的甘草,只精練成一根唯一的精華,這是很煩瑣又枯燥的過程,當然他來作很快。我呢,卻把這工作接下來,消耗我累積過甚的靈氣。

我這人並不怕煩瑣,反而覺得規律的工作很有趣。上輩子心煩的時候,我很喜歡空著腦筋打圍巾。精練之後分門別類的整齊擺好,很有成就感。而且我摸索著可以控制五道左右的神識分管五個丹爐,連無窮都嘖嘖稱奇。

「將來妳若入元嬰期,鬥法寶一定百戰百勝。」他很開心,「許多人能操控兩道神識,分別主宰防禦和攻擊就很強了,妳才開光中期啊…無可限量。以後我不用出手啦!」

…我覺得他的開心像是養了一隻叫做「女朋友」的神奇寶貝。我對未來有種不妙的悲觀。

發現我是個好學生,他每天要出門前都會從記憶裡轉出一個玉簡扔給我。這玩意兒很好玩,像是個mp3。只是用神識進入閱讀,不用電池而已。內容很雜,都是他隨意找出來扔的。

我對修煉法門興趣不高,對煉丹和制器最有興趣。但煉丹太多材料沒有了,我還停留在看植物圖鑑的階段…只是發現一個很好笑的事實。

我找到培元丹和天元丹的古方,卻和無窮原本用的方子不太相同。無窮用的算是加味。只是我照著植物圖鑑分析,發現他加的藥材很古怪,藥效通常都是靜心平氣的,綜合所有療效…簡單說,就是清心寡慾。

對照完以後,我啼笑皆非。

以前我看過一套奇幻小說,叫「地海系列」。當中的巫師為了追求法術,所以都會對自己下咒好不去想女人。沒想到古今中外含外星人英雄所見略同。

我還以為是修煉的關係,所以不動情,沒想到還是藥物的關係。

我跟無窮說,他哈哈大笑,「…不是,不完全是。鸞鸞,妳很適合修道。」

他說,最適合修道的人,是愛恨怨憎四根俱淨。但這樣實在不可能,能夠兩根緣淺都算是容易的了。

「鸞鸞,妳三根緣淺。恨怨憎都不深,如水過無痕。」他笑咪咪的摸我的頭,「是傻氣了點,但非常適合修道。陸修寒四根深重,不得不用藥物控制…本來我也恢復古方了…」他不知道為什麼臉紅起來。

「那為什麼又用陸修寒的方子?」我莫名其妙了。

他支吾半天,摟著我扭了一會兒,「…自從妳對我下十里楊花後…我就有點…怕熬不到衝關…」

…變態就是變態。下毒也讓他春心蕩漾。

總之,我們還在使用加味姑嫂丸…我是說加味的丹藥。

不過我對煉丹沒什麼才能,不像無窮那樣厲害。反而對制器,我有很濃重的興趣,而且有點小小的才華。

本來我一個心動中期的小菜鳥,想要學制器宛如天方夜譚。因為我沒有自己的三昧真火,也沒有地靈火(某些火山有)可以輔助。但無窮是個曾經差點度劫的高手,而京城底下正有條龐大的靈脈,屬性正好是火龍。

雖然說龍頭在紫禁城裡,但樂王府剛好有條小小支脈。無窮就安了個陣,理直氣壯的竊取了這條脈的靈火。丹爐的火源就是這麼來的。

剛開始是因為各地徵收來的物資裡頭有許多礦石要精粹精練,但礦石珍貴,我想先練練手,無窮搬運了大量海沙來讓我練著玩。

練著練著,練出興趣。海沙焠鍊後成什麼呢?沒錯,玻璃。我以前在一家玻璃作坊當過會計,分外有親切感。不過無窮對制器所知甚少,也沒什麼琢磨,頂多知道一些粗淺的煉製飛劍而已。

所以我一開始就走入歧途,誤打誤撞的別開蹊徑。很久很久以後,我才知道,一般制器是鍛製法,應該是走兵器反覆鍛造的路線。但我的卻是早已失傳的凝練法,根本沒有這法門了。

但這時候的我,一點都不知道。我只是憑著前生玩過吹玻璃、玩過捏陶,從這些部份下去摸索的。

所以我琢磨了一年多,出來的第一把飛劍,是把晶瑩剔透的「玻璃劍」。這是把橢圓形的飛劍,沒有劍柄,看起來像塊冰稜,陽光一照,五顏六色,幻出虹彩。

喜孜孜的遞給無窮的時候,他笑了。

他早就知道我在玩兒制器,還演練了許多他擁有的法寶給我看,跟我仔細講解。但他卻沒想到我會去搗鼓一把一碰就碎的玻璃劍。

「一但交兵必碎…」他把玩著笑,但笑容漸漸凝固,換我的笑容越來越大。

「正是要它碎。」我揚了揚眉,心癢難耐的慫恿,「試看看!我的功力還不足以驅使…」

他一臉不可思議的攝入體內,然後喚出玻璃劍,打向一塊太湖石。石碎劍也碎,但碎裂又鋒利的玻璃碎劍,將滿天碎石割成粉末。

太成功了!

這就是兵者詭道也!若是跟人鬥飛劍或鬥法寶,以碎形對有形,雖然不到以柔克剛,也差不多了。而且玻璃心可以喚回重整…缺點是需要掌控神識的能力很強,不然無法控制碎裂成千百塊的裂片,那就不能控制爆炸割裂的範圍了,敵我雙方無差別攻擊就不妙了。

「…從何想來?!」無窮大笑,「太妙了,纖巧、纖巧!將來妳有這把,真的是…可惜了,靈火太弱。不過不怕,妳慢慢涵養鍛鍊…」

「是送你的。」我有點臉紅,「呃…我知道不如你的無形。但當個暗器也不壞啦…反正我在做就好了…你身邊還是多點防身比較好。」

他張大眼睛,我卻覺得有點不好意思。他什麼寶貝沒有?我送他這麼把低劣的飛劍。自己都覺得有點蠢。

「…這劍叫什麼?」他低頭端詳這把劍。

我很窘。期期艾艾的說,「玻璃心。」掩住了臉。我覺得很白癡、很不好意思。這整把劍的構思和名字…就只是、只是…只是代表我說不出口的心意而已。

他湊近我耳邊,很小聲的問,「妳的心麼?」

「知道就好,不要講啦!」我把他推開。他卻抓著我的手,一直傻笑。害我也跟著傻笑。

我想他是很喜歡這把劍,因為他暈飄飄了好幾天,很珍惜的隱在胸口,抱著我搖很久,像是哄小孩。

「…這是第一次,有人真心真意送我的東西。」他閉著眼睛,表情非常非常平靜,「鸞鸞,妳給我好多第一次。我會待妳好,永遠待妳好的。」

每次他這麼說,我都會很心酸。「…將來你認識的人多了,就會發現好人很多,比我待你更好的人更多。」

「不一樣的。」他摩挲著我的頭髮,「鸞鸞待我好我才希罕。以前他們幹什麼去了?只會想殺我、搶我的東西,就算待我好也是為了以後從我這得到什麼…連陸修寒見到我也只是想吞掉我…」

我更難過了。最少我還有個陰森的娘,無窮之前誰也沒有。我抱緊他,滴下眼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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