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了網咖老闆以後,我玩遊戲不再是為了工作,可以隨我愛去哪就去哪了。
我還是在傳奇。
傳奇很令人意外的,經過了兩年,歷經幾次災難性的改版沒倒。也很奇特的,在沒什麼新人加入的狀況下,靠一群死忠的老玩家撐了下來。
這些人一直在,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理由,他們留了下來,懷著對傳奇又愛又恨的情緒。升等這麼困難,寶還是一樣難打,2 D轉成 3 D看起來這麼不習慣,每張新地圖開放以後,不熬個三五個月打不了,打不動的王還是打不動,打得動的王人人搶到打架…
這些人還是在傳奇堅持下來。
而我,也在這裡。
我的戰士角色和道士角色依舊沈眠,我沒刪帳號,打到好一點的裝備,就丟到他們倉庫裡頭放起來,隨時等著公會的人用。
我們公會也還存在,而且越來越龐大。許多人不常上來,上來也只是掛著聊天。但是,只要得了空,想要說說話,就會爬上來跟大家說哈囉。
老大依舊在寫作,半紅不黑的寫著。一切都沒什麼改變。
我?我改名叫「沈默」,整天沈默不語的掛在祖馬三樓,這大概是全傳奇最冷僻的練功地點。抓抓楔蛾當寵物,然後帶著五隻楔蛾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清怪。
想打寶的人,會直奔四樓,往教主大廳衝去。想練功的人,會在一二樓打老鼠。這個往往會被忽視的三樓,就成了我隱居的好地點。
我的生活重心都在網咖。早班時我會睡一下,醒來以後吃點東西,就在網咖幫忙。更多的時候,我掛在傳奇上面。
有部靠近櫃台的電腦屬於我,「沈默」也幾乎不下線。
我對每個點的重生都瞭若指掌,也知道可以在哪裡掛網不至死。這個冷僻的地點,除了偶爾有迷途者會來問路,幾乎看不到什麼人。
除了用公會頻道聊聊天,我幾乎不跟任何別人接觸。
因為我已經「沈默」了。
每天帶著楔蛾寶寶在廣大的三樓遊走,打打護法和神將。這是非常貧瘠的地方,花出去的水錢和收穫是平衡不過來的。
不過,網咖買月卡是有優惠的,我靠賣月卡賺傳幣。沒關係,這點小錢我花得起,我已經花得起了。
寶非常難打,但是日積月累的結果,我身上還是有些可以看的裝備。甚至可以分送或廉售給公會的人。除了去沙巴克買水和存裝備,我幾乎很少到外面走動。
這樣的隱居生活,我很滿意。
現實生活也穩定下來,我沒什麼不知足的。
管很寬依舊跟我簽約,雖然這裡的電腦我幾乎可以一手打理了,但是患難時他拉了我一把,又是個這樣的好人,就算我自己可以處理電腦和網路,我還是放手讓他為我管理系統。
「幫我架個私服吧。」有天我這樣提議,「萬一傳奇倒了,我們公會才有退路可去。」
他皺皺眉,「私人伺服器是不合法的…」
聳聳肩,「我不會跟任何人提起,除了公會的人。」
雖然知道不妥當,他還是過來幫我架私服了。他忙他的,我帶著楔蛾打護法。
忙完了,他瞄了一眼我的螢幕,「唷,妳還在玩傳奇…女戰,妳改練法師啦?沈默?什麼怪名字…妳的女戰呢?不玩了?給我看看妳的裝備…」
他一面讚嘆的看著我的裝備,正好公頻有人說需要一把井中月,我想起霜葉那兒有一把。
「你慢慢看…順便幫我顧一下。」我開了旁邊的電腦,「我拿裝備給人一下。」
一面叫人來找我領,一面在倉庫找著我的刀,我隨口問,「管很寬,你是哪個伺服器的?」
「嗯?啊…我是,我是紫電的。」他盯著我螢幕的戰士不放。
「真可惜,你如果是龍鱗的,喜歡什麼裝備就拿去好了,可惜各伺服器的資料不相通。」
「…這個是妳的女戰嗎?妳的女戰叫霜葉?」
「嗯。」我忙著把東西給人,「只是很久沒練了。」
「三十五級了…為什麼不練?」
我沈默了一下下,淡淡的說,「戰士沒有戰友,哪裡都去不了。法師可以一個人走遍天下。」
他回到我的位置,用我的法師打一隻重生的護法。跟公會的人哈啦完,霜葉下線。
管很寬對我笑了笑,「私服架好了,有空去測看看。我…我還有點事情,要回去了。」
對他點點頭,笑了笑。
後來我測試了私服,很滿意。或許哪一天,我可以邀公會的人來玩,不用受傳奇官方的氣。不過等我先弄清楚指令再說吧。
***
第二天晚上,安靜的三樓,卻有一點點騷動。
我本來不想去關心,但是看到被圍困的居然是個十七級的輕甲衫法師,又覺得有點不忍。
放了火牆,又用治癒戒幫他補血,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他的名字很有趣,叫做「無言」。
沈默然後無言。
幾個爆火燒死了那群護法和楔蛾,我望著這個誤闖領域的年輕男法,丟了幾瓶強紅,還有一個回城卷。
「撿」。
他撿了起來,「謝謝。」然後和我面對面。
皺了皺眉,我轉身離開,他卻跟在我後面。
「我不帶人練的。」
「我不是要妳帶我練。」他開口了,「妳幾級?」
「…四十二。」
「我想打祖馬三樓可以嗎?」
新人就是這樣,永遠不知道天高地厚。「…我知道你掛開很大,但是外掛不是無所不能的。」我破例的多說幾句,「小朋友,你去打鬼吧。十七級法師用雙倍魔法,可以輕鬆升級,祖馬對你還太硬。」
「那…我幾級可以在這裡練?」無言問。
「…等你二十六級,可以招黑色惡蛆的時候,再來考慮這邊吧。」我轉身繼續打我的怪。
他在一旁站了好一會兒,「…請妳等我。我很快就可以在這裡練功了。」
奇怪的看他一眼,「…我們認識嗎?」
「現在不就認識了?」
怪人一個。不過他乖乖的飛回去,我倒是鬆了口氣。
我不想認識任何人。上線的時候,我一定鎖密。除了公會頻道可以找到我,連大喊頻我也聽不見。
要找我,除非千山萬水跋涉到我面前,用普通頻跟我說話,才有辦法聽見。
以前我都會裝大陸妹,用羅馬拼音嚇跑試圖搭訕的人。這一次…我破了自己沈默的原則。
不過對新人好一點是應該的,誰都是從砍雞開始的,能夠幫多少算多少吧。
我很快就忘記了這個小小的插曲。在我平靜到接近死寂的生活裡,是很容易遺忘的。
***
兩個禮拜後,換了衣服的無言,後面拖了一大群的怪,狂奔而來。他看見我愣了一下,轉過身跟那群怪拼了。
我了解他不想引怪害到我…兩個禮拜練到二十六級也讓人驚訝…但是他也太不知死活了,這是什麼險惡地點的兇殘怪物,而且是這麼大一群!
我開始狂補他的血,一面放火牆爆火指揮寶寶上前作戰,一面開了魔法盾衝進怪堆裡使地獄雷光。
清完了暴動,我身上的水也喝得一滴不剩。
「你…」我多久沒生氣了,第一次額頭暴出清筋,「沒魔就沒魔,你拿偃月戳護法做三小?法師的準只是裝飾品,你戳他二十下也中不到一下的!偃月只能拿來扁稻草人,連打羊都還嫌不準,你在幹什麼?戳護法?!」
他傻笑,「…我一時忘記了…」
「這種事情是可以忘記的嗎?吭?!」
他繼續笑,「…我可以在這裡練功了嗎?」
我頭痛起來,這傢伙…為什麼一定要在這裡練?「這裡很窮,經驗值也很差。你想越級衝等,請去赤月谷。」
「我想在這裡,可以嗎?」
默默的瞪了他一會兒,「…這裡又沒寫我的名字,我也沒也這裡的房地契。」
「那就是說,我可以在這裡練了?太好了…明天我再來。」
什麼?還要再來?
他的確再來了…我平靜的隱居生活被搞得天翻地覆。
***
黑色惡蛆是用滾的,這種被暱稱為「黑輪」的寵物,是許多法師努力的目標。
攻擊力強,行動力快,血量也不算少,可以說是法師第一種得力的寵物。
所以法師常常要掛技能,就算是到二十六級才算有用的「誘惑之光」,也早早的練滿,每天升長脖子就是指望能夠騙到黑輪寶寶。
比起楔蛾,我也更愛黑輪一些。但是黑輪要遠到豬洞或蟲洞騙,我懶。寧可就地取不太好用的楔蛾,也不想離開練功地太遠。
但是這個年輕的法師,卻非常勤奮的,大老遠的抓了黑輪寶寶來,努力的打祖馬三樓。天天遇到,我天天忍耐,直到我忍耐不住。
「…你用偃月是攻擊不到任何怪的。」我深深呼吸,不讓自己一雷送他免費回城。
「這樣比較省魔,不然寶寶都不咬護法。只要我用偃月砍怪,就算沒砍中,寶寶也會去咬怪的。」
…孩子,那是因為護法揮你一下幾乎要了你的命,寶寶才保護你的。
我再深呼吸一次,提醒自己千萬要冷靜,「…你只要背對怪,寶寶就會圍上去了。」
「真的嗎?」他似乎不太相信。剛好旁邊怪重生了,我背對著怪,一直在身後保護我的寶寶,衝上前去對大老鼠一陣狂噴,我趁這個機會幾個火球解決了。
「真的欸!」他很驚嘆。
我忍耐著走開,額上的青筋又暴出來。因為我偷看了一下他的裝備…好的很,全身加防禦,他的偃月準加1,攻擊+1。真是極品…廢物。
這麼說就能夠明白了,三十級戰士,準17,三十級道士,準15。法師的準確度呢?很抱歉,你就算練到地老天荒,成為震古鑠今的強法,等級抵達六十,你的準,還是只有5。
準15的道士還會嫌砍不中怪,我問你,準5的法師能幹嘛?
法師的準是靠滑鼠的。
但是我看著他從二十六級升到二十八級,遇到護法還是衝上去開始砍…我終於受不了了。
剛好那陣子傳奇瘋了,大噴寶,好死不死讓我打到骨玉和血飲,我冷著臉把他叫過來,給了他血飲和雷鳴項鍊,還有一個被我丟在倉庫很久的魔加二鐵手鐲。
血飲加準5,雷鳴加準1,鐵手鐲也加準1。真是太恭喜了,他這個法師…準居然破個位數,準有12了!
準12其實想戳中護法幾近於不可能…不過從打二十下中一下,進步到打十下「有機會」中一下了。
問題是,中的那一下因為攻擊力太低,護法可能就損一滴血。不過,起碼我可以自己安慰自己,並不是見死不救,能做的我都做了。
但是他還是常常趴。(當戰法不趴才有鬼)
為了這個魯莽的法師,我只好把大喊頻開著。因為他趴在哪裡,會用大喊頻呼叫我。
我默默的去檢他趴成九宮格的東西,就在三樓入口附近而已。環顧四週,只有一隻升級又叛變的黑輪跟我的寶寶纏鬥,不一會兒就死了。
「…我跟你說過,不要練寶寶吧?」青筋快要變成我臉上的裝飾品了,「寶寶一個小時半就會叛變,你居然還帶去打盔甲蟲升級?等升級了也差不多要叛變了啊!你到底在想什麼?!」
「…習慣了。」
「這種事情不能習慣!」我終於抓狂了,朝著他的屍體劈雷,「下次你再練寶寶,我一雷送你回城休養!聽到沒有!」
他居然笑了。
「沉默…妳也會關心我嗎?」
我沉下臉不說話。
「我馬上再來,等等我。」他重登了。
頭痛欲裂。我只想安安靜靜的隱居,上天為什麼送這個吵死人的傢伙來毀滅我?
怕他再趴掉,我帶著寶寶在入口面壁思過。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,我有點不自在。
果然,我已經乖乖面壁思過了,居然還是有人搭訕,「小姐,一個人嗎?」
一看名字,我險些笑了出來。
是,是熟人。不但是熟人,還是沙巴克的城主新天地情。
城主乍聽非常偉大,但是男人一但追起女人來,真的萬般皆可拋。他要追我們公會的凌瑄,討厭強制的老大苛刻的要他過文武場,他還真的勇氣十足的想要闖關。
我是他文場的主考官。
「步水成涉,秋心共計一字愁。」我隨口考了他對對子。
我等到打瞌睡,說真話,勇氣的確十足,但是文采實在…聽了他幾個慘不忍睹的答案,我跟他說,「小三和砍砍對上了,你要不要聽聽看?」
一再的被我否決,他忿忿的想聽聽看這種東西會有誰對得上。
「少火難炒,食我不解一時餓。」
他獃住,抱著頭幾乎把頭想破,一整夜煩我煩個不停。
說真話,我還真的有點憐憫他。我們公會都是怪人,舞文弄墨當遊戲的多得要命,真的要拼文場,他可以等到下輩子還在文字迷宮打轉。老大還算是可憐他一片痴心,才派了文才最低微的我當主考官。
沒想到這麼簡單的考題他也過不了。
不過,烈女怕纏郎。文武場沒過,凌瑄自己點頭答應了,還跟著他去了強制,沒幾天就哭著跑回來,「沒有三八公頻,我打怪都在打瞌睡!」
(我實在很想說,有三八公頻打怪不會打瞌睡,但是會被公頻害死…好像也沒好到哪裡去…)
這個愛老婆出了名的城主,居然在祖馬三樓搭訕起陌生女法來了!
我想他根本不知道眼前的「沉默」就是「霜葉」,極盡搭訕之能事,還問了我的年紀和電話號碼,深情浪漫的對白直逼愛情小說,簡直要讓我笑斷腸子。
我對著公頻現場轉播,大家聽的津津有味,七嘴八舌的說,「欸,那天我也聽到小新在比奇老兵那兒搭訕女生欸!」
「老兵?我是在倉庫那兒聽到的,還跟人家女生說喜歡她。」
「我!我也有聽到!不過是在肉店那邊…」
公會頻道異常熱烈,這位熱情的城主結束了他的長篇大論,突然沉默了很久。
「…妳是翩行者的?」他驚恐莫名。
我打了個笑臉符號。
「完蛋了!」如果傳奇有「跪下來」這個指令,這位偉大的城主一定撲通一聲跪下來。「我我我…我是開玩笑的…妳不要告訴小瑄…」
「我不會告訴她,」我和藹親切的回答,「不過我在公頻上面說了。」
「什麼?!」也幸好沒有「跳起來」這個指令,不然祖馬三樓的天花板會被他撞開一個大洞。「請妳跟老大說一聲…拜託公會的人不要告訴小瑄…」
「我們沒有人會說的…因為小瑄在線上。」
我不知道他在螢幕後面是臉孔刷白還是哭了起來,不過小瑄氣得發表「休公宣言」,大概也讓他不太好受吧?他馬上咻的一聲飛走了。
在螢幕這頭,我倒是笑出聲音。
「他是誰?」無言跑了回來,身後跟了一群黑輪。
「熟人。」我不想跟他解釋這麼多,轉身去打怪。這個總是很吵的法師,今天意外的非常安靜。
我不喜歡跟人家相同路線。只要遇到有人在打,我馬上回頭。有人搶我的怪,我整群都送他,讓到一邊去。就算天天碰面的無言,我也沒有意思跟他組隊。
總是他往東,我就往西,最好都別相逢。只是他會故意製造碰面的機會…或許是我想太多。
但是從他回來到現在,一次也沒遇到。我有點不安,該不會又趴在哪裡了吧?
看到他從轉角跑過來,後面跟著一隻變成深藍色的黑輪,我不否認,我是鬆了口氣。
一言不發的,他面對我交易,給了一個紫碧螺戒指。
這種東西…我倉庫裡有五個。我還有比紫碧螺更好的新紫碧螺,甚至連法神戒指都有了,我要這個作什麼?
「你拿去用吧。我倉庫…」話還沒說完,他把紫碧螺往地上一丟,跑了。
無奈的檢起來,他自己還在帶魅力戒指哩,給我這個…
正頭痛著不知道怎麼還他,無言又跑了回來。「…總有一天,我會打到更好的裝備。」他頓了一下,「紫碧螺是我現在能夠打到最好的裝備…我不會只能打這樣的東西,請妳等我。」
等你什麼?有什麼裝備是我自己不能打到的?
「…我不需要禮物。」
「…算我回報妳的血飲和雷鳴吧。」
禮尚往來,這樣的理由勉強可以接受。
「隨你吧。」
他打得很努力,我知道。幾次想勸他,升等這麼拼沒有必要,這只是一個…一個遊戲。
一個遊戲而已。這句話還會讓我的心隱隱作痛。我突然情緒低落,默默的下線,呆呆望著低沉烏雲的天空。
兩年過去了…我居然還沒有忘記。我連那個名字都不敢觸碰,但是輾轉間都會疼痛。
貪戀過去的甜蜜,只會讓現在的孤獨難以忍受。我不貪戀,一點都不。
會過去的…總有一天。只要繼續封閉我的心,繼續沉默下去。
沉默可以阻止崩潰。我總是會忘記的。
下線也不知道該做什麼,我在遊戲基地無聊的翻閱傳奇版的文章。直到一個熟悉的名字躍進眼簾,我還眨了眨眼睛,唯恐我看錯了。
我家的凌瑄出名了。為了求饒,小新在遊戲基地發表了「驚天地泣鬼神」、「纏綿悱惻」、「感人肺腑」的道歉啟示,發誓絕對不會再犯…
必須深呼吸好幾次才能把文章看完,我很慶幸沒有吃宵夜,只是有點胃翻攪而已,我大概是浪漫不耐症發作了。
第二天公頻熱鬧到幾乎翻過去,我看公頻看到眼酸,不知道小瑄打算怎麼做…
「我罰他去面壁思過。」小瑄怒氣難消。
面壁?怎麼面呢?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進了盟重倉庫,正打算去解根金條來用…
嗯,我看到「面壁思過」中的城主了。他面對著牆壁站著,不斷的喃喃自語,「不可以搭訕女生…不可以搭訕女生…不可以搭訕女生…」
我換錢的時間有多久,他就唸了多久。
雖然說官方默認外掛的使用,小新卻讓我覺得外掛真是不可饒恕。他大概是用外掛的聊天功能,一遍遍的循環播放,像是壞掉的錄音帶。
臨下樓,我發了兩雷超渡他。阿門,願你安息。起碼這樣換錢的人不會被洗窗洗到抓狂。
等我去買水,小新站在安全區,依舊在那邊唸,「不可以搭訕女生…不可以搭訕女生…不可以搭訕女生…」
我的天。匆匆逃離了吵死的人盟重城,我覺得護法的吼叫聲比較可愛。
這件烏龍搭訕事件算是結束了。沙巴克城主不愛江山愛美人的跑到我們公會去了,他和小瑄重修舊好,只是公會女生不饒他,三不五十就欺負他一下當娛樂。
坦白說,我不了解男人。吃了這麼多苦,受了這麼多罪,追來個女生可以當「婆」,卻又輕浮的對其他女生搭訕,然後吃更多的苦,受更多的罪,好祈求婆的原諒…
男人是種喜歡吃苦受罪的生物?
我不了解。
晚上管很寬過來教我私服的gm指令,我笑著跟他說了這件事情。他沉默了一下子,「…這種天性也是沒有辦法的。當在身邊像是陽光空氣水時,就感覺不到她的好。直到即將失去或失去了…才發現沒有陽光空氣水,這世界只是荒寂一片。」
他的眼神,這樣的溫柔悲傷。
我的聲音不知不覺的放柔了,「…你跟你的同修…我一直沒有問。你們…」
「她走了。」他垂下眼睛,「…是我不好。」
「…不過是個遊戲。」我勉強笑笑,「天涯何處無芳草…一切都是虛擬的…」
「不只是『遊戲』而已!」他突然激動起來,害我嚇了一大跳,「直到失去我才知道…我只孤戀她…只孤戀她這朵花…我從來沒有關心她發生什麼事情…我…我…」
我眨著眼睛,不知道這個老朋友激動些什麼,仔細消化了一下,又有些悲從中來。「…你們見過面了?虛擬來虛擬去,你知道她什麼?你又真的了解她什麼?換個角度想,她又知道你什麼?她又了解你了?一切都是虛無縹緲…」
「…我了解她在我身邊的時候…隔著螢幕,我們的心貼得很近。沒有任何外在的因素…沒有任何雜質…」
他望著我欲言又止,我想,語言沒辦法表達他的感受吧。但是我懂,我真的懂。
「對不起…真的對不起…」他轉身,「我不該對妳大叫…我今天晚上很失常,真的對不起…」
「…我才該說對不起。是我僭越了。」我拍拍他的肩膀,「早點回去休息吧。這不是你份內的工作…等你有時間再說好了…」
他僵了一會兒才放鬆。「…我先回去了…明天再來。」
目送他孤獨的背影,不知道我自己的背影,看起來是不是那個樣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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