臨江仙 之二十二

嘗到了肉湯,二爺雖然意猶未盡,但還是心滿意足…雖然被羞怒的顧臨捶了兩下子,但她手勁那麼輕,連皮都沒打紅…哎呀,大燕朝的女孩子臉皮薄嘛,能了解能了解。

其實吧,有禽獸的機會誰想禽獸不如?但不是姑姑那頓胖揍就算了,現在他每天要灌三大碗苦斷腸子的湯藥,還得挨針引一小鍾子的黑血出來…別小看那一小鍾黑血哈,上回他隨手倒到荷花缸,連花帶魚一起毒死了。


偷偷治了三個月,太醫連呼奇蹟,還拼命打聽他是吃了什麼神丹妙藥…他對這個厲害又可怕大姑姑是顫抖的五體投地。

大姑姑說兩年,他就會忍兩年。想想啊,謝二爺今年才二十二,忍啊忍的,二十四就可以猛虎出柙了,二三十倍的兩年可以當禽獸,傻子才不會算這麼簡單的數學題。

心情大樂,連進書房的腳步的輕快不少,學習情緒格外高漲,男人嘛,一但覺得在愛情上取得重大成就,就會把心放在肚子裡,不再患得患失。現在他認真思考的是,身為一個鐵錚錚有肩膀的男子漢,該怎麼在事業上大放異彩,最少自己的女人該自己養。

但女人,想得就比較多比較細,而且還是個大燕朝官宦閨秀的少婦。雖然面上不顯,顧臨還是悶著頭打理起一盆盆的各色菊花。

她向來不愛什麼名種,但尋常花種到她手裡往往格外有精神,花盛香郁。名不名種,也就是俗世的自分自劃。花還是一樣的花,只是看照的人有沒有情,經不經心。

再美的花,都是會凋萎的。所以她才會更惜花愛花,撿拾殘瓣,別出一格的研制香藥,一開始也只是想延續這點餘香。後來才會越涉獵越廣,加入藥材和其他。

抱著一陶盆花有拳頭大的白粉菊,仰頭看著一碧如洗的晴空。

「…不樂壽,不哀夭;不榮通,不醜窮…萬物一府,死生同狀。」她喃喃念著莊子天地篇的一小段。

花開花落自有時。她今年雙十年華初過,該她嘗的蜜月流年、青春歡愉,又何必為了必凋必萎而矯情推卻?

她笑自己,若不是早有那麼一點感念,怎麼會故意去「不爭才是爭」?

能跟傻二爺、瓔哥兒,甜到幾時算幾時。牢牢記得「不樂壽,不哀夭」就行了。

二爺的心思比較粗,倒沒發現顧臨的心境有了翻天覆地的大變化。晚上歸來吃飯,瞥見案上她寫到一半的南華經,倒是有幾分詫異。

西席老先生不光幫他偷機取巧兼練字,還借了不少名家字帖來品評給他聽。書法一道,非幾年苦功急不可得,但是眼界先開闊了,先把字的精神氣立起來,就算醜也能醜得有風骨有品味。

現在二爺的字勉強能說得上的,就是大小能一致了,不那麼慘不忍睹。但醜歸醜,還真有幾分他原本軍人剛烈的脾氣在。只是還處於眼高手低的階段。

「御姐兒,妳字越發寫得好了。」他端詳半天,「不拘謹,整個飄逸了。」

顧臨噗嗤一聲,「瓔哥兒出息了,書念不到半年,就會評人字帖了。」

「讓妳笑我!」二爺嚇唬她,「等等爺吃飽了辦了妳!」

「吃完飯還一帖藥呢,爺先辦了那碗藥湯再說。」顧臨涼涼的回。

想到那帖苦斷腸子的藥湯,二爺搖頭嘆息。他嚴重懷疑,大姑姑根本就是故意整他,才能開出這麼苦的藥方。

不過他還是西哩嘩啦的扒飯,顧臨吃得斯文,還能幫他佈菜盛湯。賢慧溫柔的讓二爺感慨萬千。

穿到這鬼時代爛落點,啥都能讓他抱怨一籮筐。就是這VIP貴賓級的老婆待遇…在二十一世紀,連做夢都別做夢。不遇到個野蠻女友就謝天謝地了,敢要女朋友全面性的伺候…嫌活太長?怕不被聲討到死?

吃過飯了他怕費眼睛,也怕御姐兒漂亮的眸子使壞了,總是牽著她在院子口蹓躂蹓躂,看看星星月亮。古代的星河真是璀璨輝煌,可惜和現代的星名大不相同。白瞎了他滿肚子的天文知識。

甜白把藥湯端過來,很破壞他浪漫的好心情。他嘆氣,還是眉都不皺的一口喝乾,擺手不要蜜餞甜嘴。這點苦不算什麼,他還想活到七老八十,牽著御姐兒看星星呢。

還別說那藥湯苦死人,這麼幾個月下來,太極能打完,莒拳就勉強點,但和御姐兒半開玩笑的對對手,那是沒問題了。晚上瞎燈摸黑沒得做壞事,只好對練對練順便吃點小豆腐。

御姐兒的家學淵博,還真可能是宮中傳出來的,小巧騰挪,講究纏與韌。連寬大的衣袖都是招式中的一部份,實在很稀奇。但顧臨也對二爺那種大開大闔,空門甚多卻威猛凌厲的拳法也很好奇…看拳意還比較像是臨兵對陣的肉搏。

但她只學了點皮毛,也不敢說自己看得準。

只可惜,治了幾個月就筋骨強壯點,依舊體弱氣虛。她已經很容讓,還是讓二爺喘了個哆嗦。

她收了拳,可人家不收,硬在她手臂上摩挲幾下吃豆腐。

這潑皮黑心的,忍不住捶了他兩下,硬把他趕去沐浴了。她自己一頭汗,也自回東廂洗漱。

原本她會草草的把溼髮挽起,過去正房幫很彆扭的二爺絞髮梳頭,可她一出浴間,二爺大剌剌的拖著一頭溼漉漉的長頭髮,躺在她的羅漢榻上就著燭光瞇著眼睛看兵書。

「…瓔哥兒,這是我房間!」顧臨咬著唇,無措的赤著雪白的腳,看二爺眼睛都直了,她簡直羞惱得想鑽地。

「我、我知道的嘛。」他略略回神,趕緊爭辯,「我知道要脫鞋,鞋我是脫在外頭了。」

他也不是初來乍到的二愣子了。大燕朝其實比較類唐,風氣還挺開放的。但開放也有個程度,穿得領口寬些看得到大片雪白無所謂,女人的腳還是只有丈夫可以看到。

以前他就有點納悶,甜白這群小丫頭輪班著在東廂總是要打理很久…那房間又沒多大。也聽管家娘子提過少奶奶自己要出嫁妝銀子裝修東廂,他沒肯,讓管家娘子帳上支他一直沒使過的月例銀子。

原來她是整了檜木地板,每天擦得乾乾淨淨的,好打赤腳走來走去…太享受了吧?而且他千千萬萬沒想到,穿著簡單白直綴,散著長髮光著腳的御姐兒,可以這麼的、這麼的讓人心癢癢。

明明在二十一世紀的海灘看泳裝美女看到痲痹了,現在卻有點心律不整。

上啥胭脂敗顏色啊?她現在這麼羞惱臉紅,比什麼蜜斯佛陀強得太多太多了。

要不是甜白機靈的把一疊布巾塞在顧臨的手底,兩個不知道要含情脈脈(兼惱羞成怒)的對峙多久。

一群小丫頭竊笑著逃得老遠,讓顧臨的羞惱更上一層樓。她板著臉,拿了條長布巾往二爺的臉上一蓋,粗魯的擦起頭髮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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