臨江仙 之五十五

知道琯哥兒寫信給琪哥兒,瓔二爺偏頭想了一會兒,「就說我也問候他…對不住,雖然以前的事都不記得了,連他長什麼樣都不知道…畢竟兄弟不是?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讓他回家講,不要藏著瞞著,怎麼說都是爹的兒子是不?」

或許在軍中待太久了,他還保有那種強烈的「同袍」、「兄弟」的概念,接受琯哥兒和小珞都很簡單…想成一起入伍的學弟就很容易,一點障礙都沒有。隊上當然也有內鬥啊摩擦啊等等等,但是對外都很一致性的護短和團結。


他們隊上就是這樣。

把「謝家」代換成「陸戰隊」,兄弟關係一點問題也沒有,何況兩個學弟…他是說弟弟都不是擺爛的死草莓,勤奮得很。至於那個遠在天邊當知縣的弟弟,也不妨看成同隊外調沒相處過的學弟…終歸是同隊嘛。

但他卻不知道怎麼面對搬來浩瀚軒的津哥兒。

說他小氣也好,心胸狹窄也罷。他一直很糾結、耿耿於懷。前人造的孽為什麼是他收這種綠雲罩頂的尾…如果是御姐兒生的,他還可以當成御姐兒離婚帶在身邊的小孩,愛屋及烏的扮演好繼父的角色…

這小子就是個小三生的啊喂!

每看一次就扎心一次,總是提醒前身有很多小三,而他竭盡全力收完前身所有的爛攤子,唯獨這一個…徹徹底底束手無策,只能呈現鴕鳥狀態,盡量忽視。

現在卻沒有辦法,每天津哥兒都會來晨昏定省,他累了一天想要跟御姐兒溫存一下,卻得排在這小子後面…

這算什麼啊?!

顧臨觀察了一陣子,忍俊不住,獨處時推了推他,「有了後娘,就有後爹?」

「連爹都算不上,哪來的後爹?」二爺咕噥。

顧臨皺眉,「怎麼可以說這種話?讓人知道還不知道怎麼傳…」

對,他知道不理智、小氣、太不符合大燕朝的規矩了。但他真的太憋,太難受了。別忘了不久前他還是個厭惡小三的大法師預備役,很有一點精神潔癖的。這小子卻是個證據,謝子瓔和小三這樣那樣的鐵證。

他冤啊,比屈原還冤啊!什麼他都能梗著脖子認了,想辦法補破網。但只見過那隻胖海象一次,不要說肉,連肉湯都沒聞過,就得死逼著他認帳…他真的受不了了!

「他不是我兒子!」瓔哥兒爆炸了。

「瓔哥兒!」顧臨輕喝。

再也受不了了,「我不是謝子瓔!我是趙國英!我才不是謝子瓔那破爛貨,更沒有劈腿生小孩,我…」

他沒能繼續說下去,因為顧臨摀住他的嘴,輕輕噓道,「這種話不可再說。你現在是謝家子孫,背祖忘宗於仕途太不利了。人生有很多不得已、不可說。記住,你現在是謝子瓔、二爺、瓔哥兒,就算是對著我,也得咬死這麼認!懂不?」

瓔哥兒覺得自己的腦袋成了一桶糨糊,愣愣的看著眼神認真的顧臨。

…等等!!「現在」是謝子瓔?什麼是「不可說」?難、難道…御姐兒早就知道…

「妳、妳怎麼…」等顧臨鬆了手,腦袋還是糨糊狀態的瓔哥兒渾渾噩噩的問,「妳怎麼知…」

「國瓔?可惜重了你的名。不然請山長為你取為字也不錯。」顧臨沁著個淡淡的笑意說。

「不重不重,這樣寫的。」他沾了茶水,在桌上寫下「國英」兩個字。

「瓔者,似玉美石。國英,國之含英。名與字這樣搭可以說得過去了,明天你就去求山長吧。爹之前對二爺太失望,一直都沒給你取字…可得把握了。」

我可以取回前生的名字。瓔哥兒愣了好大一會兒。我可以。

…等等等等!這很值得高興,但絕對不是重點吧?!

「御姐兒妳…什麼時候…我什麼地方露馬腳了?…」他語無倫次顛三倒四的說了一大串,那傻樣把顧臨逗笑了。

「之前只是疑惑而已。」她淡淡的說,「盡忘前塵,連話都不會講的人,怎麼瘋傻好了,記得的都是別人聽不懂的黑話?但我本來以為…是二爺漸漸恢復了,所以沒有細想。其實仔細串一串,早該明白了。枉我與你日夜相處,已經是遲鈍了。」

…神了,真神了!名偵探御姐兒!

「什、什麼時候…確定了?」瓔哥兒訥訥的問。

這下子,顧臨臉紅了。「…你來接我,在馬車的時候。」

她將臉別開不看瓔哥兒。以前只是疑惑,其實,可能更早一點兒…在她破天荒的一怒出府,幹下這輩子最出格的事情時…

也許在不知不覺中,她早就把之前的二爺和瘋傻後的瓔哥兒徹底當成兩個不同的人。在馬車瓔哥兒那一跪和之後的怒吼,更讓她肯定了那個荒唐的猜測,直到現在他親口證實。

只是他這樣脫口而出太危險了。一但實情曝露,後果不堪設想。

不過女人和男人的大腦迴路完全屬於兩個星球的領域,所以被看穿的瓔哥兒根本沒想到被拆穿可能被煎煮炒炸,滿腦子想的是,「御姐兒果然認定的是我不是那個死鬼前身」。

「所以瓔哥兒你…」顧臨想勸誡他,卻被他一傢伙撲倒,那張俊俏壞胚子的臉漲得通紅,「我」了半天「我」不出個下文。

他馬的,就三個字,人家電視哪天不播個三千遍,又沒什麼地方不好發音,說不出口嗎喂!趙國英你還是男子漢嗎?!

顧臨有些誤解,皺著眉,「我都不許你往外說了,難道我還會錯口?」

瓔哥兒把頭搖得跟波浪鼓一樣,憋得臉發紫,終於鼓足勇氣,吼了,「我愛妳!」

很可惜,他的勇氣可嘉,但緊張讓他的母語(國語)脫口而出,所以只換來顧臨不解的「什麼?」

他的勇氣存量耗光了,只好乾脆的身體力行之,把滿腔愛意乾脆的溢出來表示他的激動和說不出口的三字妖言。

後來他什麼都跟顧臨講了,連鄭五小姐是「鄉親」都說了。就是那三字妖言實在說不出口。顧臨伏在他赤裸的胸前低聲的笑個不停。「子不語怪力亂神,沒想到我會親自體會『子不語』的奇談。」

「所以我真的很難認下津哥兒…如果他是妳生的我還可以認了,愛屋及烏嘛!但但但是…那不是我的小三,我這輩子也絕對不會有小三!」

顧臨沒再笑了。這呆呆傻傻的瓔哥兒。她早該察覺了。

「…嗯。」

瓔哥兒對她的反應有點不安,大燕朝的女人都講究什麼禮法閨律…老公的靈魂偷樑換柱…御姐兒會不會有什麼心結?硬著頭皮,他期期艾艾的問了。

顧臨定定的看著瓔哥兒滿是憨厚擔憂的俏臉兒,眼中出現一絲狡黠的光,「禮法閨律沒有規範到『借屍還魂』這一處,我依舊非常遵守禮法,一點點都沒有偏。」

瓔哥兒真是連骨頭都酥了。他發現,真是愛死了御姐兒偶發性的腹黑…女人不壞男人不愛啊!

所以又更徹底的身體力行,把自己和御姐兒折騰個不輕。

第二天照例跟長輩們請完安吃過早飯後,顧臨升堂理事。她徹底揚棄婆母那套最下等的事必躬親,而是以治軍的態度理家。設管家和管家娘子是幹嘛的?若是要事事自己過問,乾脆都裁了,還省些月銀。底下的人幹不好,負責那塊的管家不用以死謝罪,但也得跟著連坐。真的幹不好管家,那就換人吧,等著升遷的多得是。

積威已重,又復武力值出類拔萃,她當這個家很輕鬆愉快,上下規整有效率。

但正在聽管家們各自報告時,二爺的小廝突然請見,說二爺有字條囑咐二少奶奶。

顧臨疑惑的展開字條,上面大大的寫了三個字,「我愛妳。」

霞暈慢慢的從頰骨擴散,連耳朵都熱了。她輕咳了一聲,表情平靜的說,「跟二爺說,明白了。」

「少奶奶,」這個晉升沒多久的小廝還一團孩氣,異常認真,「二爺讓我等您回信呢。」

顧臨又咳了兩聲,「就說…我也相同。行了,這樣他就明白了。」然後把字條折一折,塞進荷包裡,「那個,甜白,炭盆是不是太近了?我覺得有點熱。撤遠些。」

這天…下著雪呢。她還怕凍著少奶奶,還要把炭盆挪遠點?但看少奶奶鬆了鬆領口,臉又那麼紅,還是照辦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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